【喻黄】让我爱你（上）
是 @鹤念 点的文，校园双向暗恋＋破镜重圆
唇形饱满的嘴叼着一根细长的烟，从风衣口里掏出闪着金色光泽的打火机，点燃的香烟夹在他修长白皙的指间，烟气呼出，和身后的日头的光纠缠在一起，迷离破碎。
黄少天抬起左手，快十二点了，他等的人应该马上要到。还没等他抽完手上的烟，远远地就看到熟悉的窈窕身影，他把未抽完的烟掐灭，微笑挥手，“学姐，好久不见！”
苏沐橙看见久违的学弟，笑起来时露出的虎牙和三年前别无二致，也冲他挥挥手，“少天，好久不见。”
他们去了一间日料店吃午餐，黄少天对女士体贴，照顾周到，苏沐橙说不上他哪里变了，但又觉得处处与以往不同。
苏沐橙是黄少天大学时法学院辩论队的学姐，大他一届。
“学姐约我什么事？”寒暄后黄少天切入正题。
“你还好意思说，毕业之后就跟人间蒸发似的，要不是上周碰巧在法院遇到，你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不见我们这些老同学了？”
黄少天在一家律所做律师，上周庭审结束后，在法院大厅遇到同样来给当事人辩护的苏沐橙，当时两人都忙，没时间细聊，才约了今天见面。
“我这不是忙嘛，今天就来见学姐你了，想吃什么尽管点，这餐算我的。”黄少天嘴甜，以前辩论队的女孩子都喜欢同他闲聊。
“找你是想和你说周末同学会的事。”苏沐橙从随身的包里掏出本子，“你看，12-16级法学院辩论队聚会，你那届应该大多数人都来。”
黄少天扫了一眼本子上的名单，大部分他熟悉的人名字后面都打了红钩，扫到某个已被驱逐出记忆的姓名时，他忍不住倒抽一口气。
不是已经忘了吗？
“你怎么了？”苏沐橙察觉到他的异样。
“没。”黄少天突然很想出去抽根烟，这样才能压住汹涌澎湃的记忆潮水，“那个，喻文州，他不去吗？”
他没看见喻文州名字后面有打钩。
“喻文州呀。”苏沐橙若有所思，“毕业之后和你一样，完全联系不上，回头我去问问郑轩，说不定他知道。”
“哦，这样。”他稍稍平复了心情。
“你们私底下没有联系吗？当时你们入选校队，一起去B市打比赛，关系挺好的吧。”
“学姐想多了，我们不太熟。”黄少天声音变冷，“毕业后我们一次都没见过。”
“行吧，你周五会去吗？”苏沐橙把本子收回包里。
“去。”既然喻文州不去，他有什么好躲的。
随后他又否定原本的想法，就算喻文州去，他也没什么好躲的。
他不欠喻文州什么。
或许是中午见了黄少天，让苏沐橙不由地怀念起校园时光，晚上，她打开电脑，一张张翻看旧照片。
看着看着，她突然觉得有某些细节不对劲。
“喻文州，他不去吗？”
“我们不太熟。”
“一次都没见过。”
黄少天说的话在脑海里回放，断了的弦连起，苏沐橙终于知道哪儿不对劲了。
声称和喻文州不熟的黄少天，每一张辩论队的合照里，都站在喻文州身边，两个人靠得极近。
甚至在一张她的单人照里，身后的喻文州被拍到正给黄少天批衣服。她还记得那是校际辩论总决赛前一天，他们在会议室熬到很晚，黄少天嚷着好累，趴在桌上小憩了一会儿。
苏沐橙把照片放大，角落里黄少天睡得香甜，单反相机的高清镜头正好就拍下了喻文州披衣服时的温柔神情。
黄少天为什么说谎？
苏沐橙翻出联络簿，拨通郑轩的电话。
周五，黄少天特意提前半个小时下班，离开之前还不忘提醒助理，可以先下班。
助理打趣他：“黄律师，今晚有约会啊？”
“同学聚会，乱想什么呢。”
的确是很久没见过老朋友，他们都还好吗。
黄少天被堵在下班的车流里，早已习惯羊城交通拥挤，此时不知怎地焦躁起来。
烦什么？他问自己，又不会见到喻文州。
出租车比预计的要晚二十分钟到达目的地。
“黄少！”他刚进包房门便受到热烈欢迎，一方面是他确实太久没和老同学聚过，另一方面是因为，学生时代他是辩论队里的大红人，能说会道逻辑清晰，长得帅性格开朗，走到哪里都是温暖的小太阳。
他一一同熟人打招呼，苏沐橙走前来，黄少天对她笑嘻嘻说抱歉，“堵车，来晚了。”
“没事，位置给你留好了。”
顺着苏沐橙的手指望过去，空位旁那个熟悉的背影，看得他呼吸一窒。
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，冷着脸质问苏沐橙，“你不是说喻文州不来吗？”
“你凶什么。”苏沐橙心想自己果然猜对了，他们关系不简单，“你们又不熟，他来不来和你有啥关系？”
黄少天左望右望，想在别桌找个空位，找着找着又突然反应过来，凭什么是他躲喻文州？
于是他大喇喇坐去喻文州身边的空位，抽出椅子的动作又大又夸张，生怕旁边的人没发现他的存在。
“少天。”那人符合他期待地侧身望着他，但脸上没有久别重逢的惊喜，一脸平静淡然，好像见到他是自然不过的事。
那日中午和苏沐橙聊过喻文州后，这几天夜里，他总是不由自主猜想他如今在哪，做什么，长什么样。
此刻久别重逢，除了身材壮实了些，喻文州没多大变化，就连让黄少天充满挫败感这点，也完全没变。
“好久不见。”喻文州自然地同他叙旧。
“好久不见。”黄少天面无表情，心底却是暗潮汹涌，这个人怎么就能若无其事当做以前的事从来没发生过？
他不想再同他聊下去，害怕再说下去，压在心口多年的疑问就会脱口而出。
“黄少，你什么时候回国的？”问话的是他的师弟卢瀚文。
“回来还不到一年。”
“你出国之后跟人间蒸发一样，微信微博都不更新了。”当年在A大，卢瀚文最爱跟黄少天混，难免因联系不到他伤感。
“我在国外忙啊。”黄少天站起来伸手揉揉卢瀚文的脑袋。
“哎，黄少你干嘛。”
餐桌上的气氛再次活络起来，饭间他没和喻文州再说上一次话。
酒足饭饱，卢瀚文提议他们这桌玩真心话大冒险，喊服务员要了干净的盘子，在上面摆了一个空酒瓶。
酒瓶转啊转，停下来时指着宋晓，黄少天乐了，当年宋晓和他同宿舍，没少损他。
他立马举手，“我来我来，宋晓的必须我来，你是选大冒险还是真心话？”
宋晓选了真心话，用眼神警告他别乱来。
“大一的时候，你是不是暗恋苏沐橙学姐？”
宋晓慌乱看了隔壁桌的苏沐橙一眼，红着脸承认，“苏学姐漂亮人又好，喜欢她怎么了？”
“喔～”黄少天带头吹口哨起哄，宋晓对他做了个“别落到我手里”的嘴型。
第二轮开始，这次酒瓶指向喻文州。
“我选真心话。”
他大学四年行事低调，宋晓对他的私事不太熟悉，一时也不知问什么。
“大学喜欢的人在现场吗？”有个女生自作主张提问了。
喻文州低头笑笑，而后道，“在的。”
其他人在说什么黄少天已经听不见了，他的话像烟花一样在他脑内炸开。
“喔！”他们这桌的起哄身实在是太大，其他桌都看了过来。
酒瓶再次转动，这次竟然又指向喻文州。
喻文州苦笑，“还是选真心话。”
“那个人在我们这桌吗？”
黄少天没给其他人机会，抢先提问，直勾勾盯着他的双眼，好似在逼问。
喻文州也回望他，没有犹豫，吐字清晰，“在。”
大家都是成年人了，再迟钝也能发现他们之间剑拔弩张，正好服务上饭后甜点和水果，坐在喻文州旁边的郑轩随手拿了一盘端到他们中间，乐呵呵地想缓和气氛：“来，吃点冰镇秋葵。”
黄少天最讨厌的食物就是秋葵，看到绿色黏糊糊的植物就犯恶心，他摆摆手，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往外走，“我去洗手间，你们先玩着。”
喻文州找到黄少天时，他正在酒店二楼露台吞云吐雾。十二月的羊城又湿又冷，他靠着墙，只着一件单衣加外套。喻文州走到他面前，透过烟雾看到他湿润的睫毛，无奈叹了一口气。黄少天没看他，他沉默许久，等烟快抽完时才说话，“你抽烟了。”
“嗯。”
“什么时候的事？”
“刚出国那会儿吧。”他把烟头摁进灭烟灰的小石盆里，喻文州总算能看清他的脸了。
“少天，我……”
“喻文州你别他妈故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撩我。”黄少天忿忿瞪着他，“我不吃那套。”
他没给他解释的机会，掉头就走。喻文州留在原地吹了一会儿冷风，回去包房，黄少天已换了座位，坐到另一桌和学长学姐谈笑风生。
一个半小时后，聊得差不多了，有人提议续摊去唱K，喻文州笑着拒绝，推说明天还有事要起早。苏沐橙走到他身边，拍拍他的肩让他看隔壁桌，他望过去就看到黄少天醉成一滩烂泥，趴在饭桌上叫嚷着还要继续喝。
“我开了车，送他回去吧。”
喻文州捞起嘟嘟囔囔的醉鬼，让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，慢慢走向停车场。
三年不见，他怎么反而更轻了？喻文州想到大一那年，他们赢了比赛，当晚约宵夜，黄少天酒量不行，喝了两瓶啤酒就醉得直说胡话。
“法学院之光，辩论队王子——喻文州！最后的总结陈词，替我们拿下了这场比赛，感谢喻文州同志！”他站到椅子上对着夜空大喊，大排档的人都看了过来，接着爆发一阵大笑。
七年前他喝醉酒的模样倒是和现在一模一样，话痨属性解放，说个不停。
“你要带我去哪儿？放我回去，我要继续喝！我还能喝！”
“别动，送你回家。”喻文州左手护着他的头顶，把他安置在小车后排。
夜晚十点的交通已恢复畅通，他从黄少天大衣口袋找到他家小区的门禁卡，碰巧这小区离他住的地方不远，他正好知道。
等红灯时，借着窗外透入车内的光，他从后视镜看着后座的黄少天，头发蓬松，几缕耷拉在耳际，明明都醉了，嘴里仍然在说着什么。
“喻…文…州，混蛋！”黄少天突然大叫一声，接着又安静下来，喻文州却因他这一声，心中满满都是愧疚。
“少天，对不起。”他松开刹车，车子驶入茫茫夜色中。
黄少天是被渴醒的，他挣扎着爬起，一看床头的闹钟，已经快三点了。
他怎么回家的？他只记得同学聚会，因为心烦不小心喝多了，后来的事就不太记得了。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水，回房时发现客厅的灯开着，沙发上还有一个人影。
“谁！”他把全部灯打开，顿时整个客厅灯火通明。
“少天，是我。”喻文州从沙发上坐起，突然的光亮令他睁不开眼，“你要不要喝点醒酒汤？”
“你怎么在我家？”
“我送你回来的。”他很是关心，“有哪里不舒服吗？”
“没。”黄少天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睡衣，尖声质问，“你怎么乱脱我衣服？”
“我怕你睡得不舒服，所以……”
“够了，喻文州，你马上从我家出去。”他放下水杯，手指向门口，“我不是那些小女生，不吃你这套。”
“少天，我们谈谈，可以吗？”
“谈什么？谈你三年前放我鸽子，谈我一个人在公园等你等到晚上一点，谈我全身被雨淋湿了还在等你，谈我第二天满世界找你结果你手机拉黑我，谈你微信qq微博都不回我，还是，谈我是个同性恋，你把我当成细菌？”黄少天本以为再见面时，他会激烈质问喻文州，没想到他却无比冷静、清醒地说完了这些话，比开庭辩护时还要冷静。
“少天，三年前是因为……”喻文州开口解释。
“我不想听。或许我一个人在国外时，你跟我解释，我还是想听的，但是现在，真的没兴趣，一点兴趣都没有。”黄少天走向玄关，“我已经不在乎你了。”
他打开大门，“从我家出去。”
喻文州被那句“不在乎”击得防线全面崩塌。
前几天苏沐橙联系上他时，他还自作多情，以为黄少天心里仍有他。
“外面在下雨。”他还想挣扎一会。
“立刻离开，立刻。”黄少天又重复了一次。
喻文州拿起外套，走到玄关，离开前又转过身对他说：“醒酒汤在厨房，热一热就能喝了。”
黄少天站在落地窗的窗帘后，看着身着黑色大衣的男人走出大楼，投入零时三点的冬夜里，冷雨敲打在他身上，渐渐湮没他的身影，再看不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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